【楼诚】《M的画像》9 夜雨声声
“阿诚要搬啦，唉呀，这住的好好的……”房东阿姨扶着门框十八相送，表情很是惋惜的说。
“不好意思啊，阿姨，实在是工作不便。不过，我介绍那朋友以后靠你多关照了。”阿诚一边抱着纸箱塞进后车厢，一边和房东话别。
“你这么多东西也没个人帮忙……要不要紧啊。”
“都是画稿而已，不重。”都说穷家值万贯，果然没错。不搬还好，一搬一大堆东西。
“唉，你这个小孩，就是喜欢逞强……有空啊，要回来看看阿姨哦。”房东阿姨依依不舍道。
“唔，一定。”阿诚坐上了货车副驾驶座，冲她挥了挥手：“阿姨再见。”
“再见。自己在外面小心哦。”
阿姨的身形在车后镜里远去，车开出了狭窄的小弄堂，不一会儿就开上外滩的大马路，往阿诚的新家开去。
说是新家，其实就是个仓库，贵婉说是画廊自己的产业，在旧城区所谓文创街里。有一些创意公司在这里办公，还有一些创意小店，一直说要打造第二个田子坊，但是始终没红过。要说条件不如好一点的社区，但离阿诚工作的地方近，贵婉还大度的把房租加在提成里，等于平时不用支出了。
这样的条件很优厚了，阿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，画画也更加卖力了。而且
这仓库虽然条件没有公寓好，但是住人没问题，最主要是地方够大，方便他搞创作。
贵婉没有来，只派人先帮阿诚张罗了一下。于是，阿诚一个人在司机的帮助下搬好东西，但是对着一仓库乱七八糟的箱子，他顿时又没有了整理的心情。
看看外面天色阴沉，阿诚想着先买点食物和水囤着，周末就可以专心整理了。
路上他发了条微信给贵婉报道一下，但是贵婉并没有回他，估计又在忙。最近那画廊方向发展不错，贵婉和艺术理财公司搞的新秀沙龙小火了一把，小明的那幅画被一位老太太买走送媳妇做胎教去了，而那幅被贵婉死鱼眼死鱼眼叫的画，反而被一家新媒体公司的老板买走了，据说要挂在会议室里。
在阿诚想来，那一定是个恶趣味的人吧。大约因为生活平顺的缘故，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，也舍得买点好的给自己补营养了，毕竟一边工作一边创作还是太累了点。
阿诚在超市里挑了大米、饮用水和一些生活用品，还买了一些意大利面的方便面吃好玩，其它的他打算看过节有没有打折，或者在网上买也成。
走出超市的时候，他光顾着算价格对不对，一时没留心走错了方向。等阿诚回过头时才发现方向不对……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，只能打开百度地图找方向，这时天空下起了雨，云飘的特别低，好像是为了将雨水洒到行人头上一样。
阿诚不得以在路边的小店里买了一把伞，左手提购物袋，右手按着手机找回头路。
不经意间，他眼间余光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，手扶着湿漉漉的水泥墙往前走着，裤脚和小皮鞋上满是泥泞。雨水从毛衣领子流进去，又顺着衣下摆流在身后滴下来……就像只可怜的落水小狗一样。
这么小的孩子？发生了什么事？阿诚往前急走几步，赶到这孩子面前探看：“小朋友……小明？怎么是你？”
一头卷毛都贴在脑门上，小明狼狈不堪的拖着脚步，反应都有些慢。他抬起头，雨水打在他脸上，顺着面颊一直滑到下巴尖上，再顺着滴进雨帘里。
“……叔叔？”小明抬起胳膊，揉了揉一双痛红的眼睛，看清的确是阿诚，突然蹲了下来，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“是我啊，小明。”阿诚急了，急忙蹲下来把淋成落汤鸡的小朋友一下抱到怀里：“怎么了？别哭啊，和叔叔说……到底出什么事了？”
雨水打在仓库老旧的铁窗上，从破开的窗缝滴进来，顺着灰色的水泥墙留下一道道水痕。小明被裹在一条大毛毯里，坐在床上看着前方水泥墙上的雨水痕迹发呆。
阿诚端着一盆热水走上架空二层，把小东西从毛毯里剥出来，然后用热毛巾帮他擦拭冻僵的身体，这家大人也真是，这才几度，怎么能把孩子放出来淋雨呢？
小明穿着以前留下来的小猪内裤，似乎有些小了，小屁股绷的圆圆的，小猪也撑胖了，很有些可爱。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木木的，一点不如过去古灵精怪。
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……把小东西擦干再用毛毯抱好，阿诚又用小电锅煮了一杯巧克力给小明，让他抱着马克杯慢慢的喝……自己则拿着电吹机，慢慢的帮小东西把卷毛吹干。
过去很久很久，小明喝光了巧克力，抱着马克杯，几乎是半趴在阿诚怀里，才慢慢的哽咽着说道：“爸爸……我爸爸被坏人害死了。”
阿诚心里咯噔一下，抱着小东西的手也紧了：“能告诉叔叔，是发生了什么事么？”
“姐姐说，爸爸被坏人害死了。”小明慢慢的哭着，一边打嗝一边说着，很快就哭花了小脸。
“……姐姐有说，发生了什么事么？还有，你妈妈呢？”
小明迷惘的看着阿诚：“妈妈？我……不记得了。”
“……！”阿诚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，酸涩感漫上咽喉，他抱着小东西摇了摇，这么可爱的孩子，怎么和他一样失去了双亲呢？
他一句话也问不下去，只觉得打在窗上的雨就像打在心里一样，他只能抱着不断哭泣的孩子轻轻的拍，轻轻的摇着。
“叔叔，你为什么不叫我不要哭？”小明抽着鼻子问。
“……”阿诚不敢回答，生怕一开口自己也会哭出来，他第一次觉得老天不公平，为什么要让这么可爱的小孩遭遇这样的事呢。
许久许久以后，阿诚才道：“爸爸不在了，你和你姐姐怎么办呢？”是会被送到亲戚家还是？
“姐姐说她不要嫁人，她答应爸爸要把我养大。”小明说完，又难过起来：“可是……叔叔，我想爸爸，一想就想哭，一想就难过。姐姐叫我不要哭了，可是我做不到。”
阿诚的眼睛都要红了，他连忙抱着小明，拿了纸巾过来帮他擦干泪花的小脸：“姐姐叫你不要哭，是因为多哭对身体不好，你爸爸不在了，小明要是再出事，你姐姐怎么办啊。”
“可是，我忍不住。”小明抽噎着按着胸：“停不下来，心里难受。”
阿诚把小明的头按在胸口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：“放心吧，慢慢就会好的，难过也没关系，有叔叔陪着你呢。”
“……叔叔能陪着我？”小明靠在他胸前，有些不安的问。
“对啊，一直一直的陪着你，等到你长成大孩子，等到你长成男子汉。”阿诚一边说一边有节奏的拍着，就像他在孤儿院里，保育员对他做过的那样……
奇异的，小明突然觉得心定下来，仿佛未来也没有那么可怕，虽然姐姐说坏人还在，要找坏人报仇的，但是他可以不怕了，因为……他还有叔叔陪着呢。
郁结于心的悲伤慢慢的沉淀下来，好像真的可以在时间里慢慢变成坚强，小明趴在阿诚怀里，慢慢的止住了哭声，一动不动的听着窗外的夜雨声声……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，他一定要长成很坚强很坚强的大人，然后像叔叔今天陪着叔叔一样，陪着叔叔一辈子。
PS：快乐的时光果然还是短暂的（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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