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巴黎茶花遗事（77）刀峰冰刺
凭心而论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美人不是传统的丰满型，但是当时潮流中，这样具有东方混血血统的美人还是有一定市场的。
比如克洛德本人就曾经被日本人盛情招待过一回，当他看到那个娇小如幼女的异国女性，像小女孩摆放玩具一样，将精致的食物一一摆上时，也曾为那种有些隐喻的神秘美感吸引过，但他对像洋娃娃一样大小的姑娘实在没什么兴趣，而眼前的人则不同。
修长高挑，气质高贵，足以男人平分秋色……这样的感觉他只在很少女人身上体会过，而那些女人通常因为手中的权力或过度的勉强自己，而终日紧绷着，远不如面前的美人那般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。
没有那种女性对男性天生具备的评估与衡量，她神情自如的一一扫过他们每一个人，那种旁若无人的傲慢，又仿佛他们不过是一件件人形的无用家什。
最终是他的朋友，这场沙龙的主办人，这幢豪宅的拥有者先出了面：“真是太礼了，这位美丽的小姐……”他走上前补了一个吻手礼：“请不要生气，我们不过是为您的来到而欣喜若狂罢了。”
这些老外天天行吻手礼烦不烦……明楼压下心里的不适，又回头看了匡吉一眼，示意他快点来“护花”一下。
匡吉会意，上前揽住明楼，走到一边的沙发休息，然后为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在座的男人们，轮到克洛德时，忍不住调侃道：“就是这几位高贵的先生，想让我拿出自己是个上等人的证明，而这位克洛德先生，刚才还以为我连一个女伴也没有呢。”
明楼理了理裙摆，靠在沙发上：“他说的没错啊。，你邀我来这种一位女士都没有，却要求你带女伴的沙龙，我也不想当你的女伴了。”
克洛德不禁涨红了脸，大踏步走到他们面前，视线却始终落在明楼身上：“女士，我为我的失言向您致歉。我承认这位匡吉先生有加入我们的资质，只是资格仍要他来争取。”
“争取加入？”明楼瞟了匡吉一眼。
“我们都信奉上帝是这世界的伟大建筑师，可您的朋友来自东方，据我所知那里极少有上帝的信徒……”
“有啊。”明楼不加思索的打断他：“中国也有视上帝为信仰，想要在地上建立神国的信徒，他叫洪秀全，还曾建过一个政权，叫太平天国。”
“……”匡吉轻咳了一声，转头避开了克洛德的视线。
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克洛德见她如此言之凿凿，极有底气的样子，顿时被噎了一下，见匡吉这反应，气不打一处来：“我相信您的话，可能那位信徒是信奉上帝的，但我们关于神的理念未必相同，而您的朋友未必与我们志同道合。”
明楼露出玩味的笑容：“我相信法郎比生丁更能让人志同道合，他家在遥远的东方有相当多的关系，甚至有在巴黎风生水起的朋友，至于出身……相信我，能飘洋过海到法兰西来求学，无论他看上去多么质朴，背后都有一个古老的家族在支持。”
匡吉表面不动声色，心里却有些慌：这样胡说八道真的好么？欺负外国人不了解中国么？
“女士。”沙龙主人道：“我们并不是看重权势与金钱的人。”
“才华他也不缺，他刻苦努力，富有领袖魅力，他不是一个青涩学徒，实际上你们到是可以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。”明楼理所当然道：“我不知道除了黑暗而邪恶的组织外，世界上有哪一个体面人的组织会拒绝这样一位集血统、权利、金钱、才华于一身的杰出男性加入？”
“女士，美德与理想也是我们衡量的标准。”克洛德附和道。
明楼一脸震惊的看着他，伸手按住胸口：“神啊，他忍受这样的质疑到现在也未曾恶言相加，难道不是美德的证明？他忍受这样的羞辱还没有动摇加入你们的决心，相信你们是他所向往的组织，难道不是具有崇高理想的证明？先生们，难道只有圣徒才可以加入你们？可我以为……如果有一位圣徒，应当是领导你们，而不是被这样羞辱与试探吧？”
“……”明楼讲完，室内顿时一片寂静，克洛德铁青着脸，转头看着沙龙的主人道：“我接受这位先生的加入，但他需要严格的试炼……现在！”
匡吉挑了下眉毛，明楼的脸色则沉了下来，他可不以为这个接受是善意的。
沙龙的主人摆出和善的面目：“那我们先请这位女士离开吧，这个仪式需要对外保密。”他向明楼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。
“……”明楼站起身，鱼尾般的裙摆自动松开，垂落在他脚边，他在一众的注视下移动脚步，却不是离开，而是走到了壁炉前。
这间用来开沙龙的屋子也有封起的壁炉，不知道是不是主人爱好的缘故，摆放了一对猎枪。
明楼几乎是一抬手就将猎枪取了下来，伸出右手利落的一旋，如剑般指向克洛德：“先生，我视你方才的话为挑衅。”
克洛德本能的为对方动作中利落的美感倾倒了半秒，然后摊了摊手：“女士，你在说什么，我可是接受他了。”
“现在接受试炼？你以为我不懂某些规则么？”
克洛德的目光闪了闪：“可是，这并不是您能干预的，好了，我美丽的女士，你不觉得那把猎枪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么？将它放下好么？就算它没有子弹……”
明楼微微一笑，持枪的右手猛甩了一下，一柄雪亮的刺刀从枪管一侧弹了出来，直指克洛德的门面，顿时把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。
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没有火药的猎枪会有刺刀，沙龙的主人慌了神：“我的天哪，这枪上怎么会有……哦，女士，能先把这东西放下么？它可不是拆信刀，并不合适你。”
明楼没有理会旁人，看着克洛德，沙哑的声音染上了几分不悦：“阁下这样的行为，我都可以向您提出决斗要求了。”
是不悦，而没有杀气。克洛德突然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暗示，他看向明楼的视线变的复杂：“我不会对您这样的女士动手，如果您要我的性命……随时可以拿去。”他掏出手帕盖在手上，试探着捏住那雪亮的刺刀，轻轻的向一边移开：“但是这样沉重的凶器，并不合适您的双手。”
刺刀与枪管偏离了攻击的方向，明楼垂下枪，看着克洛德走近。
“来，把它给我好么？这可不是绣花针。”克洛德继续走近他，越接近越觉得那容颜美的让人倾心，这样轻松的就放下枪，果然只是在使小性子吧，到底是……
明楼轻转了一下手腕，那沉重的猎枪几乎是在他指尖上转了一圈，雪亮的刀尖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从克洛德脖子前划过，剔下了他装饰在领结上的一枚红宝石领饰。
那是一枚瞳仁形的领饰，红宝石为瞳，欧泊为底，就像活的一样美丽，但它此次却挂在一柄刺刀尖上，像是只被挖掉的眼睛一样，充满着恐惧的意味。
明楼从刀尖上取下领针：“这枚领针代替你的性命……我收下了。至于我的朋友，请停止为难他。”
惊吓之后，克洛德拳头握着咯咯作响：“如果你不是女人……”
这时，匡吉走了上来，站在明楼身侧：“好了，我亲爱的苏珊，我已经感受到您深刻的友谊了，现在我们应该享受一下沙龙了不是么？”
明楼侧首，双唇一抿，用中文道：“真想削死他。”
“我估计他也是这样想的。”匡吉叹息着从明楼手里取走那猎枪，虽然知道明楼真身，但依然有种被女人帮自己出头的莫名无能感。
沙龙的主人也走过来拦在克洛德面前：“无论如何，你都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对一位女士口出恶言，停止吧克洛德，诚心的承认自己输了，才能走的更远。”
原本还想争什么，当他瞧见无形中被沙龙主人和匡吉护在身后的明楼，朝着他高高的抬起了下巴，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：“抱歉，我的兄弟，今天我必须先走了。”
沙龙的主人也觉得他暂时离开更好，便先送他离开了。
任务完成！明楼心情愉悦的勾住匡吉的手：“一会儿坐我的布加迪走？”
“我……”匡吉才要说什么，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。
一阵香风……不，阵阵香风间杂着袭来，一群漂亮女人走了进来，为首的美人抱着一束玫瑰：“克洛德？你快看我从花园里摘的花呀，实在……”她环视一周没有找到人，视线却在明楼身上停住了。
“好漂亮……”那美人楞楞的看着他，忍不住喃喃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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