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巴黎茶花遗事（65）量体裁衣
长大以后，阿诚回忆自己的人生分水岭，一个是十岁时进了明家，另一个就是和明楼在巴黎的生活。
明家姐弟改变了他的命运，而巴黎的生活让他成长，友情与背叛，生存与死亡，他见了太多超过同龄孩子的离合，而在他们之中，王天风无疑是个特别的人。
当他已经不恨这个人，甚至深深的同情以及些微的敬佩之时，他偶尔会想起当自己还是个孩子，还不懂得谅解与宽容多重要时……自己时不时会为难青年时代的王天风，为的是连那个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个理由……
打开门之后，阿诚板着个小脸，带着淡漠和疏离道：“王先生，早上好。”
王天风有些局促与不解的对他笑笑：“小……阿诚，早上好，明楼在家么？”
“小客厅。”阿诚指了指让他更换的软底鞋，等他进门又把大门合上，然后领着他走到小客厅敲了敲门，等明楼应了才放他进门……
从礼仪上来讲一切都完美无缺，只是王天风觉得这孩子对自己有些隐约的排斥，看他冷漠的小脸，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明楼。问题不大，棘手的只是他不明白阿诚为什么突然转变？
他是见过这孩子乖巧的模样的，与现在完全不同……是不是上次在蓝衣社的冲突，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呢？王天风自嘲的想，本来自己就和好人搭不上边吧。
“一脸神游天外，在想什么呢？”明楼坐在小客厅阳台边的小圆桌边写信，写完看王天风还坐在沙发上发呆，连茶水也没喝一口，顿时有些奇怪。
“哦。”王天风回过神来，瞧了眼小客厅被关上的门：“你们家阿诚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？我看他看我不太开心。”
“阿诚给你脸色看了？”明楼笑笑：“因为你老来找他最亲爱的大哥我啊，小孩子当然不喜欢大人的注意力被别的孩子分散喽。”
“我又不是孩子。”王天风没好气道。
明楼也不回答，只道：“怎么样，蓝衣社没什么新任务吧？”
“没，你上次的安排上面很满意，这样比较隐蔽，到底在国外，我也们也不能太嚣张。沙龙挺好的，那些少爷小姐也喜欢。”
“那是，也不看谁找的服务公司。”明楼得意道：“记得给我写中介费的申请单报上去。”
“明楼，这是任务，你怎么能要钱？”王天风奇怪道。
“任务？你是说让我给蓝衣社打白工？蓝衣社用得起我？”明楼冷哼一声：“从头到尾一分钱不给，也就是把你扔了过来，你呢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，还不如女佣方便呢。”
“喂，你说什么呢？”王天风不悦道：“我也没那么没用……”
“说的好像你能靠干家务赚钱一样，还没阿诚做的好呢。”明楼看了他一眼：“回去就把单子填了，我有用意，真有好处少不了你的。”
“写张申请单就能来钱……这到奇了。”王天风一脸不相信。
“当然不能啊，这么容易我天天写申请单好了。”
“……那你还叫我去填？”
明楼把写完的信塞到信封里，对着王天风轻轻一笑：“填完，再代我问个话，他们想不想知道汪家背后是谁？”
王天风双眼一眯：“你知道？”
明楼晃了晃手里的信封：“我有办法可以知道。”
“你写信给谁？”
“我的老师，汪芙蕖先生。”明楼笑笑。
王天风楞住了：“你是说……？”
“先生，裁缝来了。”阿诚一本正经的在门扉上敲了敲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
“走吧，先去量一下。”明楼存心吊他胃口，王天风见阿诚在侧，也不好继续追问，便跟着一起去了隔壁。
明楼安排他们量尺寸的地方是在一直闲置的小舞厅里，他觉得那里光线够好，地方够大。
而顶多路过过上海小裁缝铺的王天风，则是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一高一矮的两个外国人。
矮的那个是个头发花白的小个子外国人，看着就像老师傅，另一个高个子的青年带着腼腆的笑容，有些学徒的样子，两人正在带着袖套，并从两个大箱里取出好多东西来堆在用来放冷餐的大台子上。
“哦，早上好，明先生。”小个子外国裁缝看到明楼，马上打了个招呼。
明楼点点头，指指阿诚和王天风：“这两位就麻烦你们了，你看还需要什么么？”
“一切都很好，除了一面镜子之外，其实明先生你选择在店里量会更方便一点。”
明楼笑笑：“我手头有几块料子，不方便拿来拿去。”说着，他走到小舞厅的另一边，手按在一面巨大的木质雕花装饰墙上，然后轻轻一堆，一整面镶着古典花边的镜墙露了出来。
“哦哦，这真是……”小个子外国裁缝感叹道：“能在这样的地方为您服务真是太荣幸了。”
明楼手叉在裤袋里，手压在镜子的一边按了一下，镜面的一边弹了出来：“这是三面镜，按一下就好了。地方不够大，也只好这样将就了。”
王天风默默的想着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。
作为有尊老爱幼传统的国家，当然是阿诚先来量，高个子裁缝学徒给他搬了个小凳子让他站上去，然后老裁缝开始拿着皮尺给他量。
“哦，可真是纤细的小身板啊。”他这么念叨着，只穿着短衫的阿诚扁扁嘴，委屈的看看大哥。
“给他做个三件套，一会儿我把布料给你看看。”明楼想了想：“就和我那天去你们店里穿的那套料子一样。”
“哦，那可真是好料子。”老裁缝笑眯眯道：“您真是痛爱家人。”
“好东西不用也就没有价值。”明楼道：“我家阿诚配得起。”
老裁缝一边量一边报尺寸，明楼则不时在边上讲述要求，让那学徒一起记下。
“衣扣我有一套给他，一会儿你们也拿回去，他衬衫会配领针，唔，这孩子脖子长，装饰多点好看。”
“唔，看肩和腰，以后一定长得很高。”老裁缝捏了捏阿诚的肩膀：“不过长的快衣服也淘汰的快。”
“长高了再订嘛。”明楼道。
很快，尺寸裁好了，老裁缝拿出带来的料子开始裁粗坯，阿诚就像个人形衣架子一样，不断被摆弄着。
王天风从阳台上找了把椅子坐着，边晒太阳边听明楼不断提出各种要求，经不住打起瞌睡来。
等他被推醒去开始量尺寸，阿诚已经穿上了套头毛衣。
王天风的汗衫已经有些旧的毛边了，这也是他昨天特别洗过才穿出来的，至少没有异味。
不过他很快发现，另一个问题让他有些不适……他从来没这样让人近过身。
“哦，先生，不要动，你看着镜子就好。”老裁缝看了他一眼，用眼神示意学徒按住王天风。
王天风深呼吸了一下，尽量忍耐着……
明楼继续道：“他不带领针。胸肌一般，个子也不高大，裁的时候注意一下。袖宽略加一下。”这样方便滑枪出来。
“加长就不要了，我会给他找跟高点的鞋，裤脚吧，最好挡一下。”明楼想了想：“他需要暗袋，一会儿让他和你说下位置。”枪可不能隔着西装就看出来。
王天风原本挺感谢明楼的，但一路听下来就越来越不是滋味。他身材有这么差么？
“他的话，不同场合的礼服各做一套，日常出门的休闲做三套好换，大衣做两件就好了……啊，阿诚的话，先各一套就好。”讲完明楼还觉得不对，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王天风，看得他寒毛直竖。
“再配块表吧。”明楼想了想，对阿诚道：“去我表箱里拿一块来给他……不，二块吧。”
“这……太破费了。”王天风又不好意思起来。
“想感谢我就好好写费用申请书。记得了，要是申请不下来，我也不太好意思去找汪导师多聊几句论文不是？”明楼笑眯眯道。
啧，就不应该相信他是好心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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