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巴黎茶花遗事（39）雪之贰章
“所以你就抱着孩子跑到这里来了？”贵婉听完经过，皮笑肉不笑道：“你……还记不记得组织纪律？”
“贵婉，这孩子不一样，他姓明，不是么？”
贵婉没好气道：“你还想泄露多少，我管他姓什么！当初是你自己说不是明楼的保姆，现在你到是要改行当保镖？行，我现在就去上报，你等着受罚吧。”说罢，她向电话走去。
阿诚坐在一把漂亮的沙发椅上，有些弄不清为什么一开始他们还在小巷子里转圈，转眼他就到了这个漂亮的店里。
他也不明白，为什么那个一看就是中国人的大姐姐，会看到他就那么生气。是不是大哥哥不应该带他来这里？这里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地方？感觉自己逾越过了某种界限，阿诚一时忧心冲冲，生怕因为自己带累了别人。
在贵婉拔电话号码的同时，青年一手按掉电话：“贵婉……你想干什么？联络他是不是？没用的，如果知道这孩子从我手里丢的，却是他送回去……那真什么都暴露了。”他看看阿诚，现在明堂千万不能出现。
“你知道还把这孩子带回来？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心思经营这里么？如果暴露了怎么办？”贵婉生气的推他：“你组织性纪律性差，把工作当成冒险不是一天两天了。这一次决不能再听你的，让开。”
青年拦住她：“贵婉，再多的经营……也不是让我们缩在乌龟壳里保命，我们是战士，是在为理想奋斗，我们不是苟且偷生的罪犯。今天，如果让他们带走这孩子，你能保证他们不拿这孩子给明楼施恩，如果明楼加入蓝衣社，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？我不是一时冲动……”
贵婉冷冷的看着他：“如果不是和蓝衣社有勾结的帮派，你敢说你今天就不会出手？我不了解你么，你逞勇斗狠惯了！”
“我……”青年移开视线：“是……我做不到，换了其它事我也会这么做，我看不得这些事……我看不得小孩子落到他们手上……你知道的，贵婉。”他底下头，眼中隐隐有些泪光。
“……抱歉。”贵婉软下态度，踮起脚，伸手抱了抱高大的青年。
回拥住对方温暖的躯体，青年语带哽咽道：“我承认这是我的弱点，可是……贵婉，我不止是不能忍这一点，我恨这世界上一切的不公平。不止是贫富，不止是命运，不止是是制度和国家带来的……你和他都说，我们可以改变，我们有这能力……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，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，那怕只是一点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现在要怎么办呢？”贵婉忧心冲冲：“这孩子不能留下，必须送回去，但那附近一定有人盯着，谁送回去谁被盯上，马上就会和你扯上关系。”
青年点点头：“所以我再扮女人也没用。”
“对，不送让他自己回去也不安全，他们会下手一次，就会下手第二次。”
“通知明楼呢？他等不到弟弟放学，一定会去找人的。”
“你以为他身边就没有人盯着么？通知也一样暴露。”贵婉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好吧。”青年扶着额头，掰着手指头开始算：“上次加这次，帮派里一定知道是我了，同时蓝衣社也会开始追捕我……谁带阿诚出现，谁就会和我划上等号，所以无论是我变装，还是让你或别人去，都会暴露……所以，我觉得现在只能送他去一个地方了。”
“什么地方？”
青年没有回答，而是转身走到了阿诚面前，在椅子前蹲下身，对阿诚道：“小家伙，你是一个守承诺的好孩子。”
阿诚脚尖相对，偷眼瞧了瞧不远处的贵婉，局促不安的问：“……大哥哥，我是不是给你和我大哥添麻烦了？”
“不。”青年摇摇头：“你没有做错任何事，也没有添任何麻烦，反而帮我们很多忙。现在，大哥哥还想请你帮个忙，你可以答应我么？”
阿诚认真的点点头。
“我知道，你在明楼面前替我保守了秘密。大哥哥不是要你向你大哥撒谎，而是有些事现在知道对他没有好处，你懂么？”
阿诚点点头：“我知道你和那个王哥哥不一样，你是好人。”
青年笑了：“傻孩子，他也……不是坏人，只是我们立场不同。”
阿诚撇了撇嘴，心想那是你们没看到他和帮派里的绑匪在一起的样子吧。
“我知道你不想对大哥撒谎，所以等我离开这里以后，会有人告诉你大哥关于我是男是女的问题，到那时，要不要和你大哥说……你决定，好么？”
阿诚眼睛亮了亮：“真的么？”
“不骗你。”青年拉起他的小手勾了勾：“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，所以我下面要告诉你一些事，是和你以及你大哥有关的。”
贵婉听到了顿时瞪大了眼睛：“嘿……你不能告诉他。”
青年回头笑笑：“亲爱的，相信我这孩子可以，记得么，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，就已经会选择人生了。”
贵婉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：“行，随便你，反正这次我是不会帮你写报告的。”
青年回敬她一口雪白的牙齿：“哦，小家伙，小鸟一样可爱的女人，也有狮子一样的内心，如果你长大了选女朋友，至少要选个漂亮的，因为美貌是一切的通行证。”
阿诚总觉得哪里不对：“大哥哥，你到底告诉我什么？”
青年蕴酿了一下：“有一个你们国家很霸道的组织，看中你大哥的家世和……学识，想拉他入伙，但你大哥一直回避他们，所以他们想要接近他，买他人情，吸引他加入。方法你也知道了，就和对那些留学生用的一样，买通人去绑架他们，再以恩人的形象出现，很无耻，但很有效，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打动了，但我不希望明楼会加入他们。”
阿诚努力的听着，然后提出一个很尖锐的问题：“大哥哥，你是另一个想要我大哥加入的组织么？”
“是……只不过我们不会那种手段强迫欺骗别人，那怕是出于正确的目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你已经骗了我大哥你是女的呀。”
贵婉听了，忍不住喷笑出来。
“咳……小孩子不要懂这么多，反正，今天打我的和抓你的，都是他们合作帮派的人，上次也是他们，他们的势力不小。”青年努力转移阿诚的注意力：“你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，他们会担心如果我把你送回去，明楼会倾向我们一方，所以他们要么带走你威胁明楼加入，要么污陷我是绑匪取信你大哥，但无论他们做什么，你和你大哥都有危险，所以我决定送你去一个地方，但那里的人认为我是个有案底的小混混，所以我不能送你进去，你要自己进去。明白么？”
“明白。”
“然后你要告诉别人，跑了一段你就被我扔了，然后自己找去了那里，只有这样，才可以解决危机，因为那里是独立的第三方，不与任何一方有关。”
“什么地方？”
“巴黎市……警察局。”青年一字一顿道。
贵婉：“……”还说不是罪犯，不是怎么在警察局有案底？
阿诚：“……”说的这么复杂，不就是送交走交儿童嘛……
与此同时，王天风则难得的被上峰召见。
坐在上峰漂亮的办公室里，听着留声机放着流行的曲子，闻着浓重的女人香水味，他看着书桌后抽着香烟的上峰，这就是改变他命运的人。
当初就是他尝识他，把他从学校带出来，历练了几年又带来了巴黎。
“听说，你和明楼处的不错啊。”
“……勉强混个脸熟。”其实还让他请了客，还借了钱，还想抢他现女友。如果上峰知道一些详情，一定会觉得明楼不加入蓝衣社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。
“不错，我就知道青年人更容易交朋友。比强逼要好多了。”似乎是很自得于自己的想法，对方吐了个烟圈。
“你觉得他现在对我们的感观呢？或者说对你的感观呢？”
“应该……没什么不好吧？”他很努力看明楼顺眼了，相信明楼也一样。
“哦……那天风啊，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？”
“请示下。”王天风神经绷紧，知道重头戏来了。
“如果明楼……没有选择蓝衣社，而加入了其它组织呢？他从小受西方教育，也是个进步青年，在上海，明家的影响力……你也看到汪家用了多么大的代价去框住他……”
“我觉得……应该不会，据我观察，没有其它组织的人接触他。”
“哦？上次帮派里的小子们去烟花巷子搜人……你是不是放走一个人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难道是问责？
“后来，他们是不是莫名有一死一伤，查下来，就是你放走的人干的？”
“……是，属下失职。”那些人果然有告状。
“天风啊……你看你，就是这么一板一眼，好像我说这个是在责备你。”在烟缸里按灭了香烟，对方语重心长道：“你想想蓝衣社这么多人，为什么我就把你带到巴黎来了呢？因为你会几句法语？语言这东西聪明点都学得会，何况你还念过几年书……唉，我是欣赏你那股子狠劲！能拼，不是软蛋！”
“谢长官栽培！天风一定……”王天风马上立正。
“停！”对方摇摇手：“我不要听场面话，你是真心的我也不听。我告诉你，未来我们蓝衣社将大有作为，与党与国，都不是一般的地位！现在不过是组织各成员的考验期！帮派里死几个小喽罗，那些大佬是叫得欢，我其实根本看不上眼的，这些人，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在作什么。抢劫杀人诈骗，他们就只能做这些事，我们也不过就是利用他们这些地头蛇，给他们机会为国效力！”
那就是不会追责了？王天风不相信自己那么好运，继续瞧着对方，一时到把对方看乐了。
“天风啊，你呢，有时候也太实诚了一点。唉，是的，我还有个任务交给你，就是去试明楼一试。你放走的那个人在枫丹白露试图接近过明楼，帮派里的人说他是个喜欢赌博的小混混，我看未必，他……可能是对方安插的人，我需要你摸清，明楼真正的倾向。”
王天风犹豫了一下，轻声道：“如果他有赤化倾向？”
对方微微一笑：“我，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，不为我所用，也不能为别人所用，你……懂我的意思？”
王天风心头一怔，立刻眼观鼻，鼻观心：“属下明白。”
“明白就好，天风啊，记得，我对你可是寄以厚望的。”对方扔了一张便条过来：“有消息说，他们发现你放走的那个可疑份子带走了明楼身边的小孩子，现在行踪不明，你去查查吧，看时机便宜行事，我想道理你已经明白了。”
“是，属下明白。”一身冷汗的离开与上峰会面的地方，王天风万万没料到上峰对此事的态度竟会如此果决。
逆我者亡么？这到是不违背一直以来的规矩，只是想到对方是明楼，他又有些犹豫，不知不觉间他有些把那个大少爷当成……熟人来看了。如果明楼真的……那她是不是也会伤心呢？更有甚者，上峰未必会放过明楼身边的人……她，小阿诚也……
那大少爷知道不知道拒绝蓝衣社的严重性呢？王天风暗自焦急，心想着一定要查到那个屡次三番从他手上逃走的家伙。绝不能让别人有任何伤到明楼和她的机会。
青年绕过了几条小巷，带着阿诚到警察局附近，隔着几条大街，指着教堂边的建筑：“就是那个房子你看得出么？”
阿诚认了认：“大哥哥我们可以再走进一点么？”
“不可以，附近已经有他们的人盯梢了。”青年摊摊手：“我过不去。”
“……”就是要他自己走过去了么？
“小家伙，相信我……你已经打扮成不起眼的小流浪汉了，巴黎像你这样的街头流浪儿没有上万也有上千，你不会引人注意的。”青年帮阿诚拉了拉帽子：“进去就把给第一个遇到的警察塞大面额的法郎……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异常，学生证给他们看一眼，但不要交出去，然后就打电话回家，叫管家来接你明白么？……衣服么，就说你在路上向别的孩子买的。”
这样逻辑是很清楚了，问题只不过是他能不能混过去。
“去吧，小家伙，我像你这么大，干过更冒险的事呢。别怕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“……大哥哥，你和香水店的姐姐说的是真的么？”
“什么？”青年好奇的问。
“改变……不公？”阿诚眨了眨眼睛：“你们在做的事……真的可能么？”
不是你们在做什么，而是可不可能，青年觉得明堂说的对，阿诚真的是个需要注意发展的好苗子，他笑了笑：“小家伙，那还不是你要想的呢，听我的，这一切很快会过去，今天晚上睡一觉，明天起来一切照旧？”
“好的。”阿诚深吸了口气，准备出发。
“小家伙，一会儿要快点跑啊。”青年在他背后轻声道。
当阿诚走出第一步的时候，他将视线移开，不出所料……他想到的那些家伙也想到了，不过这里的人一定没有十六区的人多……他故意选了十八区的警察局呢。
走出藏身处，他找了个报摊，装成买报的样子，思考着要不要制造一点麻烦引开别人的注意。
在报摊背面的咖啡馆里，王天风拉低帽子，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。
“这么等是办法么？”他对面的人有些焦急。
“等吧。只要对方不是个笨蛋，一定会送这里来，不过他一定会舍近求远。他知道在十六区送警，我们一定会守着，所以他会选这里，这家警察局附近有景点，安全系数相对高一些，进去的人也是鱼龙混杂，他的出现才不会引人注意……”
青年买完报，向着与阿诚相反的方向走去，来到一个巷口的时候才停住脚步。
一个穿着体面的孩子背着书包迎面走了出来。
错身而过时，两人头也不抬的交谈了几句。
“嘿，小少爷，今天可真体面。”
“滚，穷小子，这衣服不用还吧，我觉得进当铺值几个钱。”
“不用，这可是个肥羊。”
“好吧，要是我出事了，你一定要来救我。”
“当然，亲爱的小少爷，我是你最忠心的仆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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