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巴黎茶花遗事（30）十二点钟
这座酒吧规模颇为庞大，是原来一家塞纳河岸边的加工厂改造的，二十年代的时候常有艺术家出没，最初客人们还可以一边进餐，一边看艺术家们在墙上作画，而现在，那场艺术的时代盛宴已然过去，只留下虚有其表的骗子们混迹其中，兜售着所谓名家手笔的仿画。
所以这座三层酒吧，一层是咖啡厅和酒吧，二层是餐馆，三层是举行小型沙龙的场所，而它地下还有一层，看上去黑洞洞的，却是一切热爱夜生活的人们必去的场所。
巨大的舞池里有两支乐队轮流演出，偶尔还会有表演和杂耍。舞池一边是幽暗的卡座，另一边是各种小型赌桌，夜晚荷官和掮客们会纷纷到场，从事着肉体和金钱的交易，让那些来寻欢作乐的人去找到一些身无分文的青年人。
阿诚一步步踏进这里，在赌桌边小心的穿梭着，寻找明楼的身影。
“哟，这里怎么有小孩子。”
“你看错了吧，是不是来表演的侏儒？”
阿诚躲到一根柱子边，避开别人的视线。大哥在哪里呢？
因为在地下，再好的通风，空气多少有些不畅，混杂的烟酒味道和廉价香水味弥漫着，让五官变的更加迟钝，阿诚小心的沿着舞池摸索寻找，然后在卡座附近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。
明家香？他想起了那个曾与大哥在一起的异国漂亮姐姐，尝试着去寻找。果不其然，在卡座区的深处，他看到了醉卧在女人膝盖上的明楼。
“丽贝卡……卡特丽娜……”明楼仰面躺着，漂亮的头颅枕在女郎的膝盖上，掰着手指头算着：“你……不说也没关系，我每天给你取一个名字……这个世上所有女人的名字……用不尽。”
“好的，明大少爷。”女郎端着酒杯靠在扶头上打哈欠，看似有些疲倦的模样。
大哥又是来找这个姐姐了呀，阿诚心想，他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了她，就像他喜欢汪家小姐那样的喜欢。
“敷衍……我最讨厌你这种敷衍的表情。”明楼伸手去抓她的脸：“你以你多好，花钱如流水，连奉承都不懂……奉承你懂么？还长这么高大，女人……就是要可爱，要小鸟依人。”
女郎没好气的抓住他的手按回去：“什么酒品，该死的我就不应该让你喝这么多。”
“姐姐，姐姐。”阿诚小步跑过去，隐身在卡座边。
女郎被吓了一跳：“阿诚？我的天哪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但是很快她就明白发生了什么，顿时没好气道：“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利用，真是见了鬼了。”
“姐姐，大姐姐。”阿诚焦急的摇着她的手，低声道：“快带大哥走，这里有人要抓他。”
“什么？抓他？”
“那个叫王天风的哥哥……带着坏人抓有钱人家的少爷，在后面巷子里，我看到了有两个麻袋，都装着人。他们要来抓大哥，我们快走。”
王天风？女郎一惊，要抓明楼？难道蓝衣社已经等的不耐烦了？细思之下，灵光一闪而过，无奈当下情形复杂，她也没时间想太多。
不能拿明楼冒险，这是她第一个念头。
“你是一个人来的么？”女郎放下手里的酒杯，冷静的问。
阿诚摇摇头：“管家约翰先生也来了，我告诉了他，他先去报警，回来就接我们走。”
这时，醉眼朦胧的明楼终于发现了阿诚，他惊讶道：“阿诚？你……怎么来了？”
女郎听明白了情况，也不多说，直接把明楼从一打酒瓶里拖出来，利落的扶起自己差不多身高的男人，飞快的向外走去：“他来接你的，来，我们先离开这里。”
阿诚注意到她的手揽着明楼的腰侧，其实几乎是把明楼整个人扛在了肩上，这力气也太可怕了一点，不过在这种紧急时刻，却相当让人安心。
“跟紧我，小东西。”女郎低头吩咐了几句，正想离开，却看见几个黑头发的中国人正穿过舞池向这里走来，其中有个眼熟的小个子干练男人，正吞下一口三明治，混在人流中慢慢潜入。
真的是他……这是要下手的话，之前问她要地址又是做什么？女郎一时思绪万千，脚下却换了个方向，弯着腰扶着明楼从另一边离开。
阿诚太矮，看不到远处发生的事，他在幽暗的灯光下，轻轻的扯住女郎漂亮的裙子，矮身跟着，倒也没有走丢。
只是他们的运气不大好，女郎才绕过舞池，离开那些人的视线，楼上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……
“是管家先生报的警！”阿诚听到警报声一脸兴奋的就要冲上去，却被女郎拉了回来，三人一起隐身在楼梯边的角落里。
“姐姐，怎么了？”
“警察里也有他们的人……而且，不能让你大哥在警局留案底……”女郎咬了咬嘴唇，看到地下层已经一片混乱，立刻咬了咬牙：“跟我走，这里还有一条路。”
“嘿，婊子，想逃去哪里？”黑暗中伸出一只手，用力的推了女郎一下。
“谁？”女郎厉声喝问。只见阴影中走出一个红发的女人，正是不久前被她和明楼奚落过的那位。
一片混乱中，这小个子女人手里正握着一只破掉的酒杯，一脸不善的看着三人，步步逼近：“哟，一眨眼还多了个小的，你到是会勾搭………怎么，你是不能被警察抓到么？”
“让开。”女郎冷声道：“别拦我的路。”
“拦路？我不止拦路，我还要你……啊！”红发女人扭曲的五官瞬间定格，然后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，撞在一排桌椅上，发出巨大的响声。
阿诚震惊的看着女郎收回脚，优雅的跺了两下让裙摆恢复原样，完全无法想她刚才抬脚就把一个人给踢飞了。
“……你……打人了？女人？”明楼被这声响震醒，迷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。
“啧，我可没说过我不打女人。”女郎扶起他：“行了，快和我走吧，大少爷。”，
这时，远处传来一阵骚动，一群中国人挤开乱做一团的人群冲了过来：“就是他，别让他跑了。”
一定是刚才的动静让他们发现了，女郎暗叫不好，所幸把明楼一把扛在肩上，拔腿就跑。阿诚也顾不得吃惊，跟着跑了出去。
不远处的王天风正边跑边用手揉了揉眼睛，一开始发现前面的女人背影有点眼熟时，他是在想不会这么巧吧……但是现在他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，她应该做不出扛着男人就跑的事吧，虽然她的确个子高挑……说起来听说不少小作坊的女工，一个人就可以扛起一个大棉包……唔，一定是看错了。只是……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熟悉的香水味，却在告诉他，这残酷的真相，说不定那是真的。
女郎带着明楼和阿诚一路狂奔，到后来她居然单手扛着明楼，还能腾出了一只手给阿诚，将他一起拖着跑，阿诚觉得，她大约还有余力，因为过程中，她居然还问过几次要不要姐姐抱的问题。
身后的脚步紧追不舍，而警笛却越来越远，当他发现七拐八弯之后，他们跑进了一条死胡同的时候，阿诚顿时绝望起来。在警局留档或者不好，但身后那些身份不明的人，绝对更不好对付。
如果他是大人就好了，至少可以替大哥抵挡危险，然而他现在还是别人的拖油瓶……
“嘿，小东西，用这个把你大哥绑起来。”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，他回头发现女郎一脚踩在一座坏掉的路灯的基座上，正在拔长长的灯绳，这是那种极老式的路灯，过去为了方便，白天拉灯人用它们来拉灯，到晚上再拉开，所以，灯绳都特别的坚固……
“啪”的一声，灯绳在顶部被拉断，小块的金属固件和绳子一起掉了下来。女郎捡起那灯绳得意的一笑，看阿诚没反应也不生气，而是三下五除二的把灯绳绑在明楼腰上，然后拉着另一端，提起裙子爬上了墙。
是的，那座快三米高的围墙在她面前就像个围栏一样，她像任何一位淑女一样，提着裙子轻松的跳起，带着手套的手就搭上了围墙的顶部，然后他看到这位漂亮的大姐姐像猴子一样翻了过去……
真的翻过去了……阿诚站在下面望墙兴叹，原来……大哥果然喜欢厉害的女孩子，以前汪家小姐也是，这个姐姐也是。
所以，当明楼被人吊着翻过墙时，他一点也没有大惊小怪，而是小心的接好大哥掉出来的皮夹和手帕什么的。
灯绳再度放下，墙的另一边传来声音：“把自己绑好，我拉你过来，快。”
深吸一口气，阿诚快速的绑好自己，然后用力扯了一下灯绳，整个人立刻被快速的提了起来，在墙头上被一双有力的手抱过去时，他和大哥从危险的边缘又回到了安全。
跟着爬下墙头之前，他用眼角余光看到了追过来的那些人。他没看错，里面果然有那个叫王天风的哥哥。大哥还请他吃过饭，为什么他要来抓他们？难道……他们并不是朋友？
“不可能，我看他们逃进这里的。”追来的人看着空空的巷子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。
王天风站在死巷子里，和别人一样莫名其妙，惊讶于被追踪者的意外消失。只不过不同于别人，他确定不久前这里一定有人，证据就是这泛着淡淡香气的味道。
是她一直用的那种香水没错，今夜与她在一起的人是谁？明楼？还是别人呢？
上面对明楼的命令是不可用强，但是……这里的人只是合作的帮派，并不是蓝衣社的人，王天风四下环视，看到那座坏掉的老式路灯的时候，眼中掠过一抹异光：“到隔壁街区看看，封锁一下，我就不信，人会凭空消失。”
“天，这裙子没救了，贵婉一定会杀了我的。”女郎一手扛着明楼，一手牵着阿诚，在深夜巴黎的小巷子里，像幽灵一样穿梭着。
“贵婉？”
“一个凶起来像母夜叉一样的女人。”女郎哀声叹气道：“而且我这么晚没回去……好吧，来，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。”她完全没注意到阿诚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神巫，也不知道在这孩子眼中，她在黑暗中推开某扇小门钻进去的样子，就像神仙用魔法打开另一个世界一样奇妙。
当她把明楼扔在那间狭小屋子的床上，回头查看阿诚有没有受伤时，那孩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，崇拜而激动的看着她：“姐姐你太厉害了。”
“哦？比你大哥还厉害么？”
“你们……”阿诚为难了一秒，然后果断道：“你们不一样的厉害。”
“谢谢你，聪明的小家伙，来，先去里面把自己打理一下好么？你都快成小花猫了。”她指了指里面的洗手间，温和的笑道。
等阿诚进去了，她走到窗边，借着明亮的月色，看到远处街巷里不停晃动的人影，这是……还没有放弃吗？好奇怪，为什么穷追不舍呢？
她思索着脱身之法，突然传过头看了看床上已经睡迷糊的明楼，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“姐姐，我好了，毛巾我洗干净放在……”阿诚推开门回到那间狭小的卧室，然而眼前发生的景象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墙上破旧的时钟敲着十二点的声响，女郎赤着脚，衣衫半解的倚坐在床边，明楼的外套搭在床头，衬衫也被解开，露出里面的背心。
“衬衫里面还穿背心，好落伍的穿法。”一直带着的帽子也扔在一边，半长的卷发搭在白净漂亮的脸庞边上，让人有几分惊艳的感觉。
“姐……姐……你在……干什么？”阿诚看着她搭在大哥腰间，正要脱他背心的手，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女郎发现是阿诚出来了，慵懒的伸了个懒腰，扣子被松开的的繁复衣裙一下子滑到了腰间，露出赤裸的身躯：“小家伙……”她拉长声音，在诡异的钟声里，冲阿诚伸出手。
午夜的交替之音，一切幻像都就此消失，而她就像是传说中魅惑的女妖一般，下床向阿诚走来：“快到床上来……暖和暖和……”
PS：我就说会抽到我……还好微博抽奖还可以重抽，嘤嘤嘤
PPS：哦，当年冉阿让也干了差不多的事，只不过明楼和阿诚相比珂赛特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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