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巴黎茶花遗事（24）香水时效
头一天晚上明楼睡得不错，虽然不是在阿诚的房间睡的，但是当他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，发现被窝里已经放着四个汤婆子了，把整个被窝烘的像春天一样温暖。而壁炉已经点燃过，即将熄灭的的余烬让整个房间暖洋洋的又不至于太过干燥，空气里飘着暖暖的木料香气。那一瞬间，是明楼巴黎以来最感动和最温暖的日子……他觉得他家小阿诚终于长大了，知道照顾哥哥了呢……所以……他早上起床的时候，因为补了一个回笼觉，险些睡过头。
匆忙吃过早饭，把阿诚留给新来的管家照顾，明楼开着布加迪跑去了巴黎圣母院这个世界著名的景点，因为今天没课，所以他钦点了自己的“现任女友”出来约会。
毕竟他们对于频繁的约会之后，能促进旁观者的危机感这一点上是有共识的。只是今天他们约会的地方比较特殊一点……明楼停下脚步抬头仰望那座教堂时，内心忍不住为她的美丽和故事而折服。
早上的游客还不多，教堂前三三两两小贩们闲谈着，而一些街头艺人也趁游客的高峰还未到来之前抢占地盘，画肖像的、卖手工制品的，还有变小魔术的，以及表演者们……明楼在巴黎的街头与塞纳河左岸游荡时，常会看到这样的街头艺人，他们会扮演成各种模样，而在圣母院前，他们最经常选择的就是宗教故事的形象。明楼走到一个街头艺人附近，看着他扮成垂死的基督：他头上的荆棘还是新鲜的，不知道是从谁家的院子里摘了蔷薇花枝来编织而成的，手掌上满是黑色的冻裂口子，而手背上用红色油彩涂着拙劣的伤口……他在凛冽的寒风中摆弄着面前的小罐头，试图让里面的几个小钱看上去更可怜一些。
明楼四下张望了一下，想找一个显眼的地方等待，好让来人能尽快的找到自己。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，便走到了它面前，准备背靠着雕像避风等一会儿，毕竟在这个广场上，这样的雕像倒是不多。
明楼抱着胳膊吹了会儿口哨，低下头发现雕像前还摆着一束沾着露珠的新鲜百合花……说起来他经常看到有人会为玛利亚雕像献上这种花，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：作为热恋中的情人他居然没有给自己的女伴带来鲜花？.....但愿不要被人看出破绽……算了，还是看看周围有没有花摊吧……
正想离开，他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飘到了脸上，抬手一摸，是一方洁白的布料。他本能地抬起头，看到了那尊玛利亚的雕像正向他俯下身……
俊俏的五官圣洁而美好，玛丽亚如许多圣像所示那样闭着眼睛，带着悲悯的神情，那童贞圣母向他张开了慈悲的怀抱……
轻柔的呼吸吹拂着他的刘海，芬芳的唇角擦过他的额头，长长的白色披巾笼罩住他，一双手臂将他轻轻拥住，低哑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：“看，从今以后万世万代要称我有福。”那一瞬间，明楼真的以为自己遇见了神明显圣……
然而，鼻尖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香味，而香味中蕴含的另一种味道，唤醒了他的警觉……明楼拉着那双臂膀，然后往后跳了一步，胸膛巨烈的起伏着。
“嘿，上天的宠儿，你是不是吓到了？”广场上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，引的人们都往这里看来。
这次，所有人都看到了神明的显圣之举，只见那位圣母从容地披着长长的白色披巾，从高高的基座上跳了下来，然后随手将披巾揭开，露出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。
女郎把白色披巾放在雕像基座上，压了压头发，快速的带上帽子和面纱：“怎么样？我迟到的有情郎，这次被我吓到了吧？”
明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: “差点吓死我，你怎么在做这个？”
“哦，帮我的朋友站一会儿班而已，怎么样，大少爷？不给这出精彩的表演一枚硬币吗？”女郎伸出手勾了勾。
“今天只要付你一个硬币就好了么？”
“当然不。”女郎冲着远处大力地挥手，不一会儿有一个正在系裤腰带的男人穿着宽大的裙子，带着可笑的假发匆匆地向这里跑来。
女郎硬是从明楼钱包里掏了一张钞票，然后塞到那个男人手里，同时从地上抱起了那束百合花：“老小子，这是我为你挣的钱……这束花多带走了，就当作我的献礼吧。”
“愿玛利亚赐福你们！”那三大五粗的男人一边吃力爬上雕像的基座，一边大力地冲慷慨地金主挥手告别。
“看来,我今天因该叫你玛丽亚？”明楼收起钱包，这个女人真会从他口袋里掏钱。
“其实，我更愿意你在爱斯美拉达和珂塞特之间选一个。”
“那么，我美丽的小姐你喜欢哪一个呢？”
女郎想了想：“爱斯美拉达！怎么样 ？”
明楼点点头，向圣母院走去：“就这样决定了，今天你叫珂塞特。”
女郎小跑几步追上了他：“嘿，阿多尼斯你是不是生我的气？因为我吓到你了？”
明楼弯起胳膊，让她勾住自己：“怎么会呢？珂赛特，我从来不同你这样漂亮的小姐生气。说吧，下面我们要做什么？你约我来这里总有道理吧。”
“当然，你看......这么美丽的教堂，一对热恋中的情人到这里来会干什么呢?”
“景点观光？”
“我亲爱的阿多尼斯，你太没想像力了！那当然是私！定！终！身！秘密结婚你懂吗？我们在教堂里找一位神父，再到路边随便拉个证婚人，然后我们就是夫妻了！”珂赛特松开他，双手合于胸前：“然后除了死亡，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。”
“……听上去真是个糟糕的主意。”
“咳……在我的计划中，今天我们要扮成到这里询问结婚事宜的情侣，然后我们需要去附近的珠宝店买一对婚戒，先说一下，我理想中的结婚戒指要钻石的。”
明楼点点头：“好，亲爱的，如果这招还不见效，你有什么主意吗？”
珂赛特神情严肃的托着下巴：“还不见效的话……我就需要去趟孤儿院，然后搬去你的公寓住上十个月……亲爱的阿多尼斯……关于我们的孩子，你有什么想法吗？比如说头发和眼睛的颜色。”
这个女人绝对是在气他，明楼暗自翻了个白眼：“也许我们不用想那么远，先把眼前的事做完吧，万一我们成功了呢？”
“成功了我拿钱走人，不过如果失败了，我觉得责任在于你！”
“我？”明楼很是不服气。
珂赛特摇晃着手指：“看，作为热恋中的情人，我觉得你表现得还不够热烈。想想吧，我们马上就要秘密结婚了，你不是应该更加狂热的爱恋我吗？”
明楼为了大计，不得不忍气吞声:“你还想怎么样？”
“别说话，吻我。”
“……！”明楼差点跳了起来，幸而对方只是勾住他的脖子，用借位伪装成两人亲热的假象。
这是两人第二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，明楼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，它藏匿在淡雅香水味间，如果不是他嗅觉特别灵敏，几乎不会察觉。
“你受伤了？”明楼顺着对方的动作搭着对方的腰，装出亲密的样子，低声问：“出了什么事？是不是有人袭击你了？”
“抱歉啊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珂赛特推开他：“还没有人拿着支票和刀子来找我谈判。我只是不小心被衣服上的针扎到了，你知道定制服装难免会有这样的烦恼，那些替裁缝打下手的女工们，总是那么的粗心大意。”
“好吧，你应该换家店了。”明楼看了看对方的胸前：“不过这样乏味的身材，也不是裁缝可以解决的。”
珂赛特长大了嘴，震惊地瞪着明楼：“喂……你……”这是调戏么？还是报复？
明楼皮笑肉不笑的伸出胳膊示意她勾好，一派贵公子的优雅风范：“我说过了，注意你的言行。”
珂赛特沮丧的勾住他，心想这外表真是具欺骗性……
明楼本着对明家香的了解建议道：“你应该换一款香水，这一款香味虽然稀有，但实在太淡，只合适体味淡的东方人，像血味什么的，它完全遮盖不住。”
“东方人的体味？……其实你也可以尝试。”珂赛特拉着他的胳膊闻了闻：“这样吧，去完珠宝店，我们去为你选一款古龙水？你也应该有一款属于自己的香味了。”
“行了，我才不兴这一套呢，这都是你们这些外国人才搞。”
“入乡随俗嘛，阿多尼斯。你应该更加融入这个巴黎才行。”珂赛特兴冲冲道。
女人的执着都是可怕的，下午时分，当明楼陪着自己的女伴坐在香水沙龙里晒太阳喝茶时，忍不住觉得和曼春的恋爱简直是童话的美丽，而眼前的女人绝对是世俗的浓缩版。
“看，钻石手链，上面是祖母绿的。你再看这个戒指，两克拉呢，他说了，等结婚以后再送我更大的。如果不是天要热起来了，我应该再要一身皮草来配它们。”今天叫作珂赛特的女子，拉着一个中国女人喋喋不休的炫耀着自己一身的行头。
直到中国女人借口去取明家香的试用品，那个吱吱喳喳的女人才算闭嘴。
“亲爱的阿多尼斯，我觉得……”珂赛特坐在窗下反复看着手上的钻石，让那漂亮的切面在天花板上反射夺目的光华。
“买……行了吧？”明楼头痛的拉长声音回答。
“不……我只是想问，我们可以真的结婚么？”
“……我大姐会打断你的腿信不信。”
珂赛特按着胸口：“亲爱的，我相信在上帝面前，真爱的女人应该被婆家接纳的。”
“从真爱而言，你应该去找个珠宝商结婚。”明楼笑咪咪的回敬。
中国女人端着一个玻璃盘子走了回来，上面用漂亮的玻璃瓶盛装着价格贵比黄金的芬芳液体。
“这位先生，这是我们为男士新调配的古龙水，你可以试试。”
明楼礼貌的接过，用中文道：“鄙姓明，请问……你们是专营明家香的么？”
中国女人露出了一抹笑容：“哦，您也姓明，真是巧合。我这店只是调香的沙龙，不过是中国人相互帮衬，明先生才把明家香放在我这里寄售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明楼看着香水瓶上的各式标牌，依记忆选了几种试用。
中国女人笑道：“明先生真是有眼光，挑的相当不错呢。”
“啊，还未请教小姐贵姓。”
“免贵……咳，我姓贵，贵婉。”文雅温和的说完，她并不多作逗留，捧着盘子走了。
“唉呀……你到是对她很温柔嘛。”珂赛特跑到他身后，双手按着他的椅背，侧过头略带责备的说道。
“遇到你以后，我对任何女人都应该温柔一点。”明楼躲避开：“离我远点好么？珂赛特，我们的香味要混起来了。”
“混合起来是什么味道……我还没试过呢。”珂赛特低下头，明楼索性用手指按着她的额头推开。
“哎哟，我的帽子。”她低下头扶正帽子，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：“贵婉说，在中国也有一种珍贵绿色的宝石，叫翡翠……你怎么，从来没送过我？”
“对我来说，俄罗斯的亚历山大石更像你。”明楼用手指支着下巴，漫不经心的回答。
“啊，日之翡翠，夜之朱红？我知道这个。”她的眼睛里分明的写着渴望。
“是啊。”明楼损道：“变色龙。”
正要踏进房间的贵婉差点笑出来，她连忙捂住嘴躲到门后，等到这段过去才继续介绍。最后明楼给自己选了一款，又为女伴买了单，无奈被他气到的女人死活不愿意和他继续约会，只谈好下次见面的时间，就呆在沙龙里继续消磨时间。
看着明楼的身影消失在街角，珂赛特敛去笑容，关上门，然后将身上的珠宝一件件脱了下来，放在一个垫着黑丝绒的木盒里。
“伤口还好么？”贵婉又端着盘子进来，只是这次不是香水，而是换药的纱布和碘酒。
解开上衣，她动了动胳膊：“不能给我弄点吗啡么？”
“那可不能乱用。”看着隐隐透出鲜血的伤口，她皱了皱眉头：“再忍一下就好了，等结疤……”
“明家香的遮盖力不够，你看，现在我身上已经没有香味了。”
“这是给你掩饰的，又不是用来……”贵婉一边换药，一边止血：“你就不能文静点……伤口又崩了。”
“你都不知道明楼这小子有多欠揍，如果不是我现在是个淑女，简直想把他拖到巷子里打一顿。”
“他怎么你了？”贵婉相当好奇。
“他嫌弃我身材不好，你相信么？明家大少爷嫌弃我身材不好！”
“呃……听说他前女友是相当……风姿绰约。”
“什么时候换你和他相处你就懂了……”珂赛特抱怨完，又问道：“上面的指示怎么说？”
贵婉犹豫了一下：“到今天为止，除了一直跟踪你们的，还没有新的势力加入，但是……有件事我担心，你要找机会提醒一下明楼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最近13区的人不是很老实，帮派势力好像在敲诈一些留洋的少爷。”
“哦，真是团结的中国人。”珂赛特吐了吐舌头。
“大约是些下面的人做的，总之那里不太平，你最近劝劝明楼，别让他再像前阵子一样四处乱跑了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保护大少爷是吧。”
等贵婉帮着换好药，珂赛特换上了轻便的衣物：“我出去一下。”
贵婉皱眉：“去哪里？你应该休息。”
“我可没时间整天等着蓝衣社行动，上次的事还没调查清楚，我不放心。”
“喂，他说过不让你私自行动的。”
“继续调查，不叫私自行动。”她耸耸肩：“我的工作又不是给大少爷当保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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