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巴黎茶花遗事（12）初见分歧
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，王天风领着阿诚看明楼和汪芙渠依依惜别的师生情，对天翻了个白眼，心说这大少爷也太好骗了一点，也不怕被啃的骨头渣也不剩么？
阿诚抱着自己的外套和围巾，王天风抱着明楼的那套，两个人就像跟班一样被忽视，完全被一众学术家排挤到最外围，直楞楞的瞅着明楼在那边一会儿抒情一会儿感慨。
“简直跟唱大戏似的。”仗着别人听不懂，他用中文小声的吐槽。
“这个世界就是嫌贫爱富，看衣冠识人。”不甚流利的中文，听着还带着点上海的口音，惊的王天风瞪大眼睛，四下寻找。
“嘿，你是中国人吧。”从店门边避风的角落里冒出一个高大瘦长的青年男人，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，几乎盖住了眼睛，此刻正咧开嘴巴笑的见牙不见眼，一脸热络的笑容。
“你是？”他认识这人么？
“我的爸爸是中国人，参加过世界大战的劳工。”这个明显自来熟的青年比了个肌肉男的姿势，笑道：“我来店里收厨余的，但是……你看到了，店主忙着应付‘大人物’，都没空理我。”他作了个无奈的手势：“不过遇到半个老乡也不错。”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长外套，鼻尖冻的通红，轮廓深刻，就像所有中法混血儿一样。
不过他似乎混的不好，就算是这样的大冷天，身上也带着一股隐隐的臭味，阿诚揉揉鼻子，打了个喷嚏。
“可怜的小家伙，冻到了么？”青年一边感叹着，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小半条巧克力：“来点？暖和一下？”
“谢谢，我才吃完饭，不饿。”阿诚认真的道谢。
“那你呢？”有点粗糙的手伸到王天风鼻子底下：“不来一点么？”
“谢谢，我也才吃完。”王天风移开视线盯着明楼，希望他快点结帐快点走人，免得在这里被莫名其妙的人骚扰。
青年悻悻然撕开那段包的乱七八糟的锡纸，掰了一块放进嘴里，然后眯起眼睛，仿佛那是多大的享受一样。
“你们是来旅游的么？住镇子上还是巴黎？看在半个老乡的份上，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好地方。”他珍惜的把巧克力包好放回口袋，完全不把一大一小的软钉子当回事。
“谢谢，我们马上就离开了。”王天风把阿诚往身边拉了拉，总感觉这青年人像人贩子一样。
“哦，好吧，我的半个老乡，祝你们好运。”被拒绝的青年郁闷的跑到接待前台，对着柜台里带着眼镜结帐的老太太，表情夸张的用法语打招呼：“哦，我的老美人，看在上帝的份上能给我一瓶烧酒暖暖身子么？半瓶也可以，我今天还要开车回巴黎呢？”
王天风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，重新放在明楼身上，阿诚好奇的打量了青年几眼，这个人笑起来，和大哥一样好看，牙也一样洁白整齐，如果好好打扮起来，应该也是个美男人吧？其实他还蛮有好感的哪。
不过那只是一时的兴趣，等明楼辞别汪芙渠，他马上从王天风手上拿过大衣围巾，小跑着迎上去。
“久等了。”明楼摸摸阿诚的小脑袋，转头对王天风点了点头：“一起回巴黎吧？”
车缓缓的离开了枫丹白露镇，坐在后座上的王天风好奇的问：“你不在镇上住一晚么？”
明楼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：“汪芙渠会住在那里，我留下多有不便。”
王天风冷笑：“你不是同你恩师挺亲的么？哦，我忘记了，你是同你小师妹亲。”
明楼目光阴沉：“说这样的话，你失礼了。”
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，英雄难过美人关呐，你还不是个英雄，就是个纨绔子弟。”王天风没好气的说：“你根本就看不上那种势利眼的老狐狸对吧？表面功夫到装的不错，你图他什么？是不是图他把你那小女朋友送来巴黎，你们好双宿双飞？”
“你够了。”明楼轻声道。
王天风想起方才被晾在一边，又冷哼道：“你要是想知道国内的情况，何必求他？求我也一样，不就是想那汪家小姐了么？你接受我们的邀请，我们分分钟可以把汪大小姐请过来和你团聚，怎么样？”
车突然刹住了，明楼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王天风：“我不准你们动曼春。”
“你不准？”王天风一脸戾气：“好个多情的公子哥，可你护得了她？你知道你前脚离开上海，他们汪家后脚就准备了一打男朋友给他么？你明大少爷值钱的也不过是姓明而已。”
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诚惊恐的看着明楼铁青的脸色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王哥哥要惹大哥发这么大火，却也不敢插嘴劝架。
“滚。”明楼冷冷的吐了一个字：“滚下去。”
王天风也不矫情，施施然的下了车，然后抬着下巴目送被气炸的大少爷开着车远去。他就是看不顺眼这人同那狐狸虚与委蛇的样子，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，真是挺他不值得，希望可以骂醒那个笨蛋大少爷吧。
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，王天风左盼右顾了一番，打算先走回镇上，再搭个车回巴黎，他可是掐了表看过车没开出多远才挑的事。
大约老天也觉得他骂明楼完全是出于好意，所以并没有真让他走回镇上，没过多久，一辆破破烂烂的小货车开了过来，载着冻成冰棍的鱼和厨余，然后晃晃悠悠的在他面前停下。
“嘿，你是不是被你家少爷嫌弃了？这么冷的天他居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？”一张爽朗的笑脸，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出现在他面前，餐厅里遇上的那个青年摇下窗玻璃，缩着脖子道：“上来么，我送你回巴黎。”
王天风看着他，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把这个自来熟拖出车门扔在这里，然后自已开着车回巴黎，就像他来时做的那样，但是冲那张笑脸，他决定当个好乘客。
大约是天太冷冻到了，青年让他上了车以后，就拿起一瓶烧酒喝了一口，然后硬塞在王天风怀里：“喝点暖暖身子，那种餐厅里的红酒可没这东西够劲。”
王天风接过，抑天就干了个底朝天，然后打开车窗，扬手把瓶子扔了出去。
“嘿，老乡，你生气了？”青年啧舌：“想开点，大人物们总有点脾气，不要和钱过不去嘛。”
王天风横了他一眼：“他不是我家少爷，我也不是他的跟班。”
“你们是朋友？朋友吵架可不好。”青年很诚恳的对他讲：“对朋友要真诚，只有真诚和美酒，才能让人交到好朋友和好朋友的钱袋子，要让钱袋子像含苞待放的姑娘们一样，为你友善的敞开。”
王天风有点头脑发热的想着，他不用真诚就可以让别人的钱袋子敞开了。
看王天风不声不想，青年耸了耸肩：“亲爱的老乡别生气，想想巴黎，想想巴黎的姑娘，你可能需要学习一下与人相处的学问，听我的，去巴黎四处逛逛，找个漂亮的姑娘，就像我的爸爸找到我美丽的妈妈一样，和女人相处过，你就知道和男人相处是多么简单的事了。”
“……在我揍你之前，能换个话题么？”王天风冷冷道。
“好吧，老乡，我知道你和朋友吵架心情不好，你说什么是什么。”
“……你后面这食材怎么放在垃圾筒边？”他了问问车后的那一大桶冰棍鱼。
“那是不要的厨余。”青年顿觉这个问题好无趣。
“什么？这么大条鱼，只取块肚档肉就不要啦？”
“对啊……”
“真是浪费。”
“所以我们老板就让我来这边几家店收厨余，买到中国餐馆，转手又是一道好菜。你吃过红烧鱼么？在他们那边很有名！”
王天风胃里一整翻江倒海，他想到自己吃的中餐的食材，可能就是这样和厨余一起运到餐馆后门，就感觉一阵恶心。
而对方依然兴致勃勃：“嘿，我有个好主意，我可以藏几条鱼下来，我认识个馆子可以免费帮我们烧地道的中国菜，我们一起再喝几杯，等你醉了，你就不会为朋友的事生气了。”
不然……他还是踢人抢车算了。
“大哥，我们把那个哥哥扔在那里真的好么？”阿诚看看天空，总觉得又要下一场雪。
明楼深吸了一口气：“让你叫哥哥是感恩，是礼貌，但不是让你真的将他看作哥哥。”
阿诚的眼里写满问号，明楼继续解释道：“他是蓝衣社的人，不能只当平常人来结交。他们现在对我有图谋，所以百般示好，若是换个人去，你位王哥哥转眼就是位索命阎罗，他们的手段，那是他们做的出你也说不出口的。”
阿诚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他也有同学的兄长是读大学参与过进步社团的，对于那些所谓的社团之斗时有耳闻，蓝衣社之名也隐约听过，如今又得了明楼的叮嘱，便乖乖的应了，再也不提王天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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