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巴黎茶花遗事（8）深夜梦魇
那天晚上，阿诚沉沉的睡去了，梦见了明公馆的小祠堂。
梦里，他偷眼从没关紧的门缝里看到大哥的背影……沉重的鞭声伴着呼啸，听得他心惊胆战。他知道明镜性烈如火、雷厉风行，却不知道有一天这样的行事作风会用在自家人身上。
他一直以为明镜只是对大哥要求严格而已，毕竟他是明家真正的继承人……
可是今天，当他看到明楼领受家法的模样，才真正感到胆寒。
他不知道一个女人要花多大的力气，多少时间，才能把一个成年男子抽成那个样子，但是他知道明楼会有多痛，正如他曾经在妈妈手下领受的一样。
他真的不太明白，为什么只是和汪家小姐在一起，明镜就那么生气，那深深的憎恶与怒意，让他胆寒……他不知道有一天他是不是也会在什么事上触及明镜的底线，换来这么残酷的家法。
他站在门口悄悄地抹着眼泪，恐惧在心中滋生，为什么一夜之间，原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会变成这样？
他的错误是因为他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，那明楼的错误呢？他是真正的明家人啊，只不过是和汪家小姐相爱而已，那不是才子佳人么？戏里唱的都是和和美美，只羡鸳鸯不羡仙……为什么在现实中就变了，为什么明镜会一夜翻脸？
看着雪白的衬衫上一点点染上深红色的血渍，阿诚越来越怕，他转身跑开，悄悄来到明台的房间。
小小的明台还在睡梦中，小小的脸皱着，小下巴埋在软软的棉被里，嘴里还咬着被角，吃的津津有味。
“明台。”阿诚擦了擦眼泪，抖着声音推推睡梦中的孩子：“明台你醒醒啊。”
明台翻了个身，换了个姿势继续咬被角。
“明台……明台……”阿诚带着哭音，小声的叫着他。
终于，明台被吵醒，他揉揉眼睛坐起来：“阿诚哥哥……唔，你怎么哭了？”小手摸摸阿诚的脸，他异常迷惘的问：“是不是谁欺负你了？我帮你去欺负回去！”
“不……不是。”阿诚用手背擦掉止不住的眼泪：“明台，你跟我来，跟我去救救大哥。”
“大哥？大哥怎么了？”明台又醒了几分。
“你跟我来。”阿诚掀开被子，看看明台光光的小脚丫，连忙抓了件外套给他套上，然后背起沉甸甸的明台，拎起明台的鞋子就往外走。
明台乖乖的环着阿诚的脖子：“阿诚哥，你带我去哪里？”
“明台乖，你跟我去救大哥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明台要怎么做？”明台晃了晃脑袋。
“唔……一会儿啊，你就……”阿诚悄声交待着。
但是，等明镜离开，他把明台带进小祠堂后，明台一见明楼的模样就吓哭了。
“大哥……大哥……你怎么了？”明台趴在明楼的膝盖上，抬头看着大哥。
明楼挺直的背弯着，背上都是血迹，他缓缓的睁开紧闭的眼睛，看了明台一眼，眉头皱的更紧了，等看到明台背后的阿诚时，他眼中闪现一抹惊讶，然后满是无奈的抬起手，盖住他的眼睛：“阿诚，别看……带明台出去吧。”
“大哥。”阿诚抓住明楼的手，用力摇了摇头：“我不走，我们一起求大姐好不好？你和汪小姐……”
明楼打断了他的话：“阿诚，别说了，这是我的错。”
“大哥，明台不走，明台要救你。”小小的明台抓着明楼的衣料：“我找大姐，让大姐救你。”
阿诚也抱着他的胳膊：“大哥，我也不走。”
大约是被两个小的拉痛了伤口，但明楼并不说什么，只是轻轻把两个小的拉在怀里，轻轻的哄着：“不哭，我没事……没事。”
等明镜回来看时，见到就是一大两小哭着睡在一起的场景，不知为何，满腔的怒气竟然就此烟消云散了。大约是因为……到底明楼还是念着家人念着这个家的吧。
明镜把明台抱走了，临走时让阿诚找人把明楼送回房里再通知苏医生来看看。一整夜，阿诚就守着明楼，看他上好药，睡着了才安心。
送走苏医生，明楼还在昏迷中，有些发烧，人趴睡在床上，牙关紧紧的咬着，他帮大哥盖好被子，看屋子里乱乱的，干脆打扫起屋子来。
他端起一脸盆擦洗伤口的血水，正要去倒掉，明镜就走了进来。
明镜看了他一眼，走到明楼床前，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，又收回手，叫住了阿诚。
“阿诚……是不是你把明台带来的？”明镜盘问道。
“……”阿诚端着一脸盆的血水站在明镜面前，连头也不敢抬起来。
“阿诚，不要对我撒谎。”明镜的语气略略加重。
阿诚吓的手一松，脸盆翻到在地，血水溅起，浇在明镜的裙摆和鞋子上，他吓的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拼命的给明镜磕头，不知道是求明镜饶了他，还是求明镜饶了明楼。
“唉……阿诚。”明镜连忙拉起他：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“大……大小姐，饶……饶了大哥吧。”阿诚吓的语无伦次。
明镜吃惊的看着阿诚惊恐的眼神、发抖的身体，上一次这孩子这么害怕，还是因为看到了桂姨……大小姐……居然是大小姐么？
她不得不放开阿诚：“我答应你……不罚他了。”
阿诚惊讶的抬起头：“真的么？”
明镜叹了口气，她这都成了什么人了……居然让孩子们怕成这样。想了想，她道：“阿诚，我要送你大哥去法国巴黎读书，你要不要一起去？”
“……”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，有别于上海的炽烈而明亮，阿诚睁开眼，看到一个背影正背对着自己忙碌。
“大哥？”
“哟，小懒虫醒啦？”明楼转过身，用冰凉的手指刮了下他的鼻梁：“起床吧，阿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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