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伪装者/楼诚]无间蛇影（18）舞会假面
夜晚，阿诚来到明楼的办公室，推开门，感觉室内已有轻微的积尘，顿时有些不悦。
放慢的脚步带起轻尘，吹上了锃亮的鞋面，为人生的得意蒙上微尘。
他打开小橱的门，找出明楼的备用制服穿在自己身上，然后站到装饰的酒柜前，对着里面打量自己的模样。
虽然他比明楼瘦了点，肩宽到还行，若在制服里再套件毛衫，只看身形是很难辩认的。
然后是声音……
阿诚闭上眼睛，轻咳着调整嗓音：“阿诚……”
略高了……应该再低一些、旖旎一些才对，大哥说话特别有节奏。
阿诚睁开眼睛，看着镜中的自己，带着点闲适与调侃的笑意，微侧的头展露出绝佳的绅士风度，自信而优雅：“阿诚……”
镜中的人对他眨了眨眼，小动作与神态像极了明楼。
“把我的外套拿来，羊毛、深灰色那件。”
有些熟悉，又有些不同的声音回响在室内，如果再加上响亮的音乐……
当嗓音调整到位，阿诚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大哥的动作……大哥的神态……大哥的声音……
拿过酒柜角落放着的沙龙香，他给自己喷了点……
还有大哥的味道……wonderful，给自己打十分吧。
同时，在76号接到藤田长官电话的汪曼春皱了皱眉，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，要明楼出面，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呢？
但是反对已经被驳回，她也只能服从了。回到汪家大宅，她首先为明楼打开了手铐脚镣。
原以为明楼会有反应，谁知他还是如雕像一样，并不为重获自由而欣喜。
汪曼春只得道：“师哥，周先生让你代他参加海军俱乐部的亲善大会。我需要你配合我。”
明楼的眼珠动了动，微微恢复了一些神采：“周先生？他不知道我现在不方便么？”
“他需要你稳定人心，所以……你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，你被软禁了。”
“……”
汪曼春进一步道：“师哥，你不要想逃走，也不要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么，我会亲自陪你去的。”
“药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明楼看了她一眼：“阿司匹林、我的礼服、秘书处的演讲稿，你去安排阿诚，都替我准备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曼春啊……”终于，明楼叫了一声她的名字：“清者自清，浊者自浊，或许我的确有些事不能与你说清，但我不是毒蛇……时间会证明一切的。”
汪曼春扭过头：“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吧。”
明楼揉了揉被磨破的皮肤：“我知道你会带人防着我跑，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，省点心，我不会跑的，我今天从这里出去，晚上还是会回到这里的。有一天，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亲自放了我。”
“希望如此。”汪曼春冷冷的回答，同样不复这几日的小女儿姿态。她让人给阿诚带了话，却没有要什么礼服，她带着明楼来到另一间主卧室，推开了门。
一派男性气息的房间，有些眼熟的风格，明楼轻声道：“非常像我以前的房间……现在已经是明台的房间了。”
“……你想要的一切这里都有。”汪曼春指了指衣橱的位置，然后定定的看着明楼：“不管你是这幢宅子的男主人，还是我的犯人……这里，都属于你。”
明楼踏入了房间，随手轻轻掩上门，汪曼春听见他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：“借你的东西，我会归还。”
阿诚穿着西装打着领结，一派优雅的从车厢后座上扶下今晚的女伴。
“没想到明先生是如此风趣幽默的人，平日工作完全看不出呢。”
“我也没想到刘小姐略一打扮就如此美丽动人，以后再指派工作起来，到不好意思叫你受累了。”
“唉……”刘本纯伸出一只手指贴在自己涂了唇膏的唇上：“今天，不谈工作。”
“好，听小姐的。”
两人的车驾被门童开走，又有一辆车停了下来，梁仲春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：“阿诚，等等我啊。”
阿诚同刘本纯打了个招呼，又返回来与他一同走了一趟。
“邀请函。”阿诚挽着刘本纯，递上了邀请函。
“哟。好巧，原来是明长官来了。“一句带着讥讽的话语传来，三人一起转头，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。
洗过澡，重新打理过的明楼除了面色苍白外，其它一概如初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明长官。他臂弯里挽着的汪曼春也如去年舞会上一样明艳动人，一袭华贵的暗红色礼服，让她犹如一丛蔷薇般娇艳无比。
阿诚瞧着明楼，眼睛眨也不眨，别人或者不觉得，他却看得出，大哥憔悴了，他的衣服也不是当初离开时那套，甚至连眼镜也换了一副。
“明先生？”感觉手臂上一滑，刘本纯吓了一跳，只看到明诚有些慌乱的模样，心想是否是怕见明楼。
“明……明先生。”阿诚欠身道：“你也同汪小姐来了。”
“大姐还好么？”明楼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讨论天气。
“一切都好，就等您回来。”阿诚毕恭毕敬的回答。
“……你也过的春风得意吧。”明楼在夜色中灿然一笑，犀利的眼神几乎要杀人于无形。
“蒙……先生栽培。”
明楼挽着汪曼春向前走了几步：“哪里是我的栽培？该感谢的应该是你的运气，和周先生的慷慨。走吧，别堵着门。”
“谢先生教诲。”
明明是当场下面子的事，在明楼做起来却并不让人讨厌，看到阿诚吃瘪的人纷纷议论起来，明家内哄，昔日主仆反目，可是上好的戏码。
刘本纯大气也不敢出，小心的打量阿诚的脸色，只见他一直铁青着脸。到是梁仲春犯了嘀咕，这明楼是真的还是演的？是真的今天这出还能不能唱成啊。
送开刘本纯，阿诚快步跟上明楼：“明先生……你等等我。”
几步跑上去，阿诚拦住明楼，又看了汪曼春一眼，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来：“您的药，这是苏医生给的，让你按时服用。”
明楼扬眉，露出“这才对”的表情，语气和蔼可亲：“阿诚，我没有拦着你仕途的意思，不过呢……不管我明楼今时今日是什么情况，你想要日子过的如鱼得水，还是要看我的心情。”
对于明楼一直不给阿诚好脸色，汪曼春还是乐见其成的，偷主人家钱还借机上位的人，就算是自己掌握的线人，也不会高看他，就像看门狗，再怎么得宠，到底不能与人相提并论。
“是……”阿诚表忠心失败，感觉相当差。
“对了，我的鞋带有些松了，你替我系一下吧。”明楼将一只脚向前伸了伸。
“……”
“怎么了，你以前不是常做么？”明楼笑看他。
阿诚深吸了一口气，在众目睽睽下蹲下身，替明楼慢慢的整理好鞋带，重新绑了一次。
明楼看着鞋面上漂亮的结，终于满意了。
“很好，那我同曼春一起先去休息室，你一会儿把发言稿拿来给我过目吧。”
“是。”阿诚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，转过身回到了梁仲春和刘本纯身边。
“明先生……明长官真是太过分了。”刘本纯为他打抱不平。
“不，是我的不是。”阿诚失魂落魄的摇摇头，冲梁仲春道：“梁处长，替我带刘小姐进去吧，我去拿明先生的发言稿。”
“唉……阿诚……”梁仲春看他脸色不好，流露出担心的神色，今晚真能顺利么？
阿诚来到车边，从后备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箱子，他站在寒冷的夜晚，努力平复着心境。
鞋带完全没松，代表大哥并没有松口，也没有消息泄漏。而他的传递的消息则在药瓶上，只要大哥看到药瓶上写的医嘱，就可以配合他了。
关于行动的一切都没出错，但是让他不安的是大哥的状态，苍白的脸色和暗沉的眼圈，明显没有休息好。
汪曼春到底是怎么对大哥的！阿诚忍不住捶了一下车盖，他还是太天真了，这是对敌战争，又不是小情侣吵架，他怎么就这么放心了呢！
抹了把脸，阿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，看来，今天就要看他的了。
休息室里，明楼靠坐在长沙发一端的扶手旁，用了药以后，他就一直闭目养神，努力的恢复精神。
“师哥，十点以前我们就会回去。”汪曼春坐在他身边：“我希望你在此期间不要有任何出格举动。”
明楼睁开精神：“这是我出席的舞会，我为什么要有异动？”
“师哥能配合就好。”汪曼春掸掸他西装上的折痕：“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。”
这时，门外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，阿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：“明先生，汪小姐，我能进来么？”
“请进。”汪曼春看了明楼一眼：“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，但阿诚教训一下也够了。”
“我明家的人，我知道怎么用。”明楼冷冷的回应。
阿诚提着箱子推门进来，看到两人，先行了一礼，然后恭敬的走到明楼身边，递上两页纸：“明先生，这是今晚的发言稿，请过目。”
明楼并不去看他，接过稿子扫了一眼：“汪主席和周佛海先生的意思？”
“舞会是经济司和俱乐部联合举办的，两位先生都希望充分表达双方民间亲善，主要突出上海社会歌舞升平的气氛。”
明楼抬头看了他一眼，抬了抬下巴：“那是？”
“您的正装。”阿诚有些局促不安，偷偷看了一边的汪曼春道：“我想您今天不方便准备合适的衣服……”
汪曼春瞟了他一眼：“衣服怎么了？这都是我请人专门为师哥做的。”
“呃……汪小姐，明先生出席舞会的礼服多是巴黎的定制。”阿诚蹲下身打开箱子：“而且这样的舞会还是不要配领带，领结更合适一样。”
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一样，阿诚扶明楼从沙发起身，替他脱掉西装和马甲，解开衫衬扣子的时候，阿诚回头看了她一眼：“汪小姐需要不需要回避一下？”
汪曼春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，最终没有多说什么，施施然的起身离去。
阿诚替明楼脱下衬衫，拿起箱子里的换上时，看到了明楼手腕上的淤痕，猛然握住了他的胳膊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他压低声音道：“不是只下令软禁么？”
明楼轻轻拉开他的手，套上衬衫，自己扣上衣扣：“冷静一点。”
“她……怎么能这样对你？”阿诚有些不能接受，低吼道：“她……不是爱你么？”
明楼垂下眼帘：“她骨子里到底是汪家人，而我……则是个彻头彻尾的明家人。”
“大哥……”阿诚还要说什么，却被明楼拦住。
“抓紧时间汇报。”明楼命令道。
阿诚只得继续帮明楼换衣服：“我已完全取得周佛海信任，特高课也认为我出卖了你，大姐配合我演了几场，孤狼现在也相信我是要夺取明家产业。”
明楼接过领结带好：“很好，汪曼春已经把名册交到了高木手上，要善用这一点。并且，让梁仲春发挥他应有的作用。”
阿诚整好两边立领的折角，又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，然后蹲下身帮明楼整理裤脚，不经意的碰到了脚踝的部分。
“嘶……”明楼轻哼了一声。
阿诚一听，低下头一查看：“你这是……她给你带了脚镣？”这根本不是软禁，是行刑吧！
“没有动过刑。”明楼弯腰拉好裤腿：“只是普通的精神干扰而已，睡的不太好。”
所以大哥才脸色不好？阿诚拿起燕尾服给明楼穿上：“第三战区已经进入战斗，要不要提前让他们发现？”
“不可！”明楼神色一变：“战场上多瞒一日，胜利的可能性更大，牺牲的战士才会更少。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次胜利，你切不可意气用事。”
正在给他整前襟的阿诚，双手猛的抓住了他的衣领：“如果今天在这里牺牲的不是你……”
明楼轻轻掰开他的双手：“我早就说过，回来上海的那一天，我就做好了死的准备。”
“可是你却叫我和明台活着回来！如果我们活着，你却……你叫我怎么办？”
“阿诚。”明楼摘下金丝边眼镜，捏了捏鼻梁：“我早就有安排。”
“我要的不是什么安排。”阿诚压低声音：“你为什么不懂？”
明楼看着他，突然笑了：“就是明白，才更希望胜利的到来。”
“大哥……毒蜂、于曼丽都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明楼轻轻的拥住阿诚，轻拍他的后背：“这不是你我第一次见到的牺牲，我只希望我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。”
明楼拿起手套给自己带上，以盖住手腕上的痕迹：“之前，我对王天风说，我想活在阳光下……这几天被关在汪家的时候我看了些书，想了许多……也许我错了。”对上阿诚的眼睛，明楼笑道：“我还记得在欧洲看到的前线战争，简直是活生生的绞肉机……所以最近我总想，若能让前线将士少一分牺牲，我明楼又何需去顾及这些身前身后之名？若能迎来国人安居乐业的和平盛世，便叫我背负一世污名又如何？”
“大哥……”阿诚不忍再听。
“我无畏在黑暗中行走，只要心中存有光明。”明楼从箱子里拿起自己的金表带好：“我唯一的愿望，不过是你，是明台，是大姐能好好活下去而已。”
阿诚哑着嗓子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正在此时，汪曼春推门进来：“师哥，你们好了么？”
背对门的阿诚连忙整理好心情，装作忙碌的样子帮明楼在胸前放好怀表，又取出两个瓷盒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汪曼春好奇的走过来，感觉有些眼熟。
“粉扑，腮红。”阿诚打开一盒香粉，用手替明楼接着，往他的黑眼圈盖去，然后用腮红帮明楼润出些好脸色来。
“……”汪曼春有些楞住：“需要化妆么？”
“需要。”阿诚又取出沙龙香给明楼喷上：“明长官的脸面，是财政部经济司的脸面；而经济司的脸面，就是整个上海经济的脸面。”他回头冲汪曼春笑笑：“要是看到明长官哭丧着脸，明天股票都会大跌呢。”
是错觉么？总觉得压力相当大。
搞定一切，阿诚恭身退后，为明楼让出一条路。
一身笔挺的深色燕尾服，丝绸硬衬的前襟，加上领结和小立领，明楼俊美的轮廊被衬托的荣光焕发起来，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同了。汪曼春心跳漏了一拍，被囚禁的困顿时光就像被施法抹去了一样，明楼还是那个强大到不可捉摸的明楼，仿佛随时会离她远去。
明楼身姿笔挺的来到大厅，与到场宾客寒喧，阿诚连忙跟上，站在距离他半步远的地方，轻声提示宾客的身份与细节。
“李司长，卫生部下属的，和陆军医院有关系。”
“黄先生，上海经济界的民间资本家，主营是娱乐业，最近正和一位青帮大佬有过解。”
“露女士，上海戏剧界名伶，最近是某位大人物的坐上宾。”
听阿诚连停顿都没有的报出上前来的人名，汪曼春都有几分刮目相看了。
“这些人你一个个都记得？”
阿诚目不斜视：“经济司主办的舞会是为了亲善目的，邀请名单都是特别拟定的，所以记下并不困难。”
汪曼春瞧着俱乐部里人来人往的热闹劲，觉得有点晕，就这样也能记下？
“经济司之职能复杂，其实并不如外人所知的那样简单。”阿诚弯起嘴角，不阴不阳的搁了一句：“明长官不能及时处理经济司的事务，多少有碍政令通行。”
汪曼春听的有些刺耳，却到底明白大局为重，便不再施压，而是拿了杯香槟，去一旁饮用等待。
出于职业本能的四下环顾时，她看到几个侍者正在一边忙碌，搬了不少箱子进来，她好奇的走过去：“你们在做什么？”
“哦，小姐还不知道吧。”一名侍者见是位美丽的小姐，便主动答道：“今天的舞会是假面舞会，这些是从威尼斯运来的，一会儿会分布给各位女士先生。”
“假面舞会？”经济司还真会玩……不过她也不是真来参加舞会的，自然对这类游戏也看的淡。才要转身离开，阿诚却捧着一个扎着礼盒的盒子过来。
“汪小姐，你的那份在这里。”阿诚微微倾身：“一会儿还请配合。”
PS：蹲在地上默默的画圈圈，昨天大约近四千字吧，完全报销了。一定是明楼觉得这段不好，掐灭我家小电掐了三次……于是，明楼我改了，我把阿诚还你还不行么……别掐我家小电了，写完最后十字就要发布然后小电灭了什么的……大少爷我改这段了QAQ我再也不烧阿诚准备的发言稿了，再也不让你给曼春变玫瑰了……所以舞会其它求放过。
PPS：边看天天向上边写，原来明楼会做饭呀~~真是很合适上海好男人的形象呢~~花痴脸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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